卖鱼的爷爷，一只眼斜着，嘴巴歪到眼角下了。捞起两条鱼就放秤上。13.8元，手一挥：“给十四元吧。”乐了，下他臭话：“爷爷钱疯子！这么大年纪抢钱什么时候用呀！”
 
　　一天24小时，最少12小时守在鱼摊上，新建的菜场，一排门市就几家撑着，一件胶皮连褂裤上下穿得严严实实。在我看来，他就是挣下金山银山都没时间花的。“晚上潇洒呀！出去玩！”

　　一旁忙着剖鱼的奶奶扑哧乐了。我也笑：“是啊，带奶奶去跳舞？”爷爷明显不屑：“她能懂什么？跟她出去能有什么感觉？找其它人呀！”明显吹牛，并不打算饶过爷爷，转头朝着奶奶嚷：“就爷爷这样子，奶奶当年怎么看上的？眼斜着嘴还歪着。”是真的，奶奶富态硬朗，头发染得乌黑。爷爷胡子拉碴衣衫不整。奶奶明显胜出太多。奶奶哈哈大笑：“人家年轻时不这样的。”

　　也是。奶奶不计较，我一个外人在这里挑拨离什么间？

　　爷爷奶奶估计没有看到过如此直言的顾客，我拎着鱼走远了，两人还在哈哈大笑。

　　三楼是必去的。设计者脑子进水，通常菜场就一楼生意好，二楼三楼都懒得往上跑。我却知道奥妙。生意清淡顾客太少，上面的水果店价格相当便宜。这个季节正是我最爱的芒果和黑布林上市。从前过来买猕猴桃都是整盒子搬，今天再来看，有什么漏儿好捡。

　　运气真好。刚上楼，就见中间两家早早关闭的门店，居然两间打通连接了起来。正在迟疑着找我买惯的那家，早有两个女人迎上来了。买谁的都是买，我这人就是心肠软，进店四下找黑布林，店面够大，东西稀稀落落的。店主很热心，领我到冰柜：“今天第一天开张，算五元。”然后是芒果，6.7元一斤。”两个女人，应该是合伙，一个满面雀斑，一个牙齿极端整齐。微笑起来很有些味儿。我就是个海里潜泳的人，粗粗一问，就替这两人捏着把汗。一年房租两万多，这个位置前任开了不到一个月关门的。两个女人来自乡镇，附近带孩子上学，闲着也是闲着，就盘下这个水果店。我只消一看，就知道这两人初进城，不知水深呢。但深就深，两万元探得着底，不至于卖家变产。环顾左右紧闭着的门，她们要是能撑下来，那就是吉人天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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